走的那天,炉霍5.3级地震,这是去亚青的必经之地。

成都出发,55小时班车,近900公里的路,其中300公里的碎石,一路颠簸,日夜全颠倒过来,我通常在晚上起床,有时四点,有时五点,把自己扔在快报废的车里,遇见客满,不得不坐在过道的背包上,和藏族人挤一起,人多路长,人总在调整稍微舒服些的姿势,或将脚踩在我的裤子上,或晕车小孩来不及吐在我的身后,人脏到一定程度,是可以被抛弃在任何一种环境中的而不介意的。我见天一点点亮了,桃花开了,远处田地有猴子,这让我有些惊奇,翻越垭口时,又飘起雪,意识在消磨。

亚青就要到了,岔路口的管理处说,不要拍照,路口大石写着:此处严禁拍照。还好,今年国泰民安,管理处只是说说,你,不要太招摇,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行。

我哪里是来招摇的,我一人悄悄到此。路见拖拉机翻入河里,司机叉腰无可奈何站在路边,我开始希望平安抵达,这不知名的河,水很急,沿途环绕,我的相机还没有防水袋和紧急联系人号码,我心有余悸的想。

这是路上,我知道,我要来这里,别的我顾不上。

佛的人

色达又雪花飞舞了,北京的欧哲拉姆今天正式削发剃度了,山东的白玛达娃决定在色达长住了,她们都很欢喜,我却有些迷惘了————这是回来后的某天,阿杜发来的消息。

这个季节没有游客,在那些天,我只遇见她们三个和一个来自湖南的男子,他学净宗八年,说自身业障太重,希望了解密宗,特意来拜见阿秋法王,次日去了江达,找寻一个只知法号的根本上师。

阿杜,经营户外店,怕风险,主卖产品不卖线路,出门有两个月多,四川走完,欲往西藏新疆,带着手绘地图,所到之处去盖邮戳,一人误入色达,皈依了,她说:“皈依除了遵守五戒,别的和普通人也差不多,从善,发慈悲心,这些我觉得挺好,其实出来,我很想融入当地人的生活,和他们住一起,吃一样的饭,了解他们的信仰。” 她一直住在觉姆区。

白玛,烟台,声音轻悄悄的,留学回来,每天上下班让她觉得人生没有意义,迷茫,说皈依后,感觉人没那么飘了,带着在乐山捡来的小狗“乐山”,欲前往德格孤儿院支教一年,乐山总是引起野狗的高度关注,白玛为救它,被野狗咬了腿,所幸无碍,裤腿扯出个洞,4500的海拔,她还有些高反。

欧哲,北京,平面模特,接触佛教多年,她说:“我一直很努力,但一切都反着来,找朋友失败,做生意失败,后来,我觉得我就是佛的人,现在我很欢喜,什么都不想了。”我问:“那你父母呢?他们同意吗?”她说:“不同意,但我铁了心,一个师兄在色达,第八年后,才告诉家人出家了,父母现在也接受了。”她形成了自己的语言体系,说的是佛教专业术语。

当我被野狗困在原地时,只能找人搭话解围,当问:“你为什么出家?”差不多会给我同样的回答:“从小的愿望,就是出家。”在这样的环境住久了,人会变成怎样?当我对白玛说,很想拍一组记录你们的照片,她说:“说不定你还没有拍完,你先出家了。”我愕然,有点当头一棒的感觉。她说你应该找个上师入门,我说,别急,我心里还没完全相信佛教,在没完全接纳时,让我先拍照。

当知道甘露水为何物时,见她们争抢,欢喜的喝下并拍至脑门,我能躲则躲,面对盛情难却的嘎荣江措,打开至宝,倒甘露水于我手心望我喝下时,我为难的很,好心的阿杜则示意我拍至脑门,不用喝,以示尊重。

人说宗教会令人狂热,如同爱情。遇见的汉族出家人,都会给我斩钉截铁般的回答,说不回头。在她们身上,我看不出一丝和我相像的东西,有些心酸,她们却很高兴,好像我才是那个应该被拯救的。

我,始终有距离,佛的门,对我而言,并非轻而易举,只是路过佛门口的人,到现在。 01<br /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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